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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健:直面人生,仰慕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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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红色的小鼓 周日 八月 05, 2012 10:08 pm

---读曹征路《那儿》


忘记了是谁给我推荐的这篇小说了,反正很早就已经看过了,而且给朋友推荐过,最近因为讨论的事情,又翻出看,自然需要更贴近时势的观点,那么我的注意力就没在“大头”,罗蒂,杜月梅,外婆等人物身上,我特别地注意起了小说中关于“时代青年”的描写和展示,“他们”和我们怎么来看待《那儿》中的“大头”做的这个事情,这比起小说想要表达的,我认为对于未来则重要得多。
小说中首先出现的青年是月月。“月月在里屋看电视剧,跟着韩国美女抹眼泪的时候”,“为了好狗罗蒂,月月跟我哭过两回了。说,捏不住鼻子揪耳朵,算什么本事啊?你心里有气你就怨我们罗蒂啊?”小说一开场,罗蒂吓到了杜月梅,大头心神不安,而月月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影响到了和自己亲密的罗蒂。后面慢慢地丰富了人物的背景信息,没考上大学,长得不算太漂亮,可是个头高皮肤白,穿的又时髦,在集贤街开鞋店的,别看读书不行,做生意绝对一流,关键是她是“我”们家的先进生产力。
这样的青年,今天我们在城市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应该说月月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在整个小说的叙述中,“国企改制”“国有企业职工下岗”,月月基本上没怎么触及这样的话题,她作为主人公的年青一代,她没办法理解父亲所要做的事情,用“新的世界观”打量过去,她能关心的是她的罗蒂,她的父亲,她超越不了她自己的视线。她看影视剧,知道物质的力量,知道真相,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然而却需要知心的朋友,渴望沟通,他们是今天的青年,他们代表我们,那么我们还又有没有救?
“月月说,富人的快乐都是相似的,穷人的痛苦各有各的不同,而且痛得稀奇古怪。”“月月有时候也会来看我,来了就带一包卤菜,把我灌得烂醉。有一天她突然小声说,回家吧,我姑眼睛都快哭瞎了。说完就偷偷观察我的脸色。”“月月抓着小舅的手猛煽自己耳光:爸呀爸呀,我对不起你呀!”她毫不关心,并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不理解,只是她的立场已经不会站在过去的立场上了,她有新的立场,虽然很模糊,甚至有时候也不甚清楚,可是面临新的问题,难道就没有新的解决办法了么?“月月说,你不就是想看看人间吗?这就是人间。”
小说还有一个青年人就是“我”,这个人物比较复杂,而且为了对比这样一个角色,引申出了另外一个青年就是“西门庆”。“小舅说,你是我们家的知识分子!”很显然在整个“那儿”的故事情节中,“我”基本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了解历史,了解事情的真相,能够洞察人世,可是“我”一开场确是一个场“跳楼秀”的旁观者。我们能看到“人间”,但是我们能“直面人生”吗?
“人这个东西,我说,真的很偶然,很虚无,很结构,很符号。”“其实照我看,这些破烂事你不说领导也未必不知道。现在我们那个地方哪家国营企业不是这样?哪个工人日子好过?男的蹬板爷女的搞破鞋领导不知道?那些早年离职下海的反倒好了,有了位置也有了积累。而那些听领导话要以厂为家的,现在满大街都是。分工越来越细,连掏耳朵挠痒痒的都有了。现在谁要能想出一个挣钱的点子,立马就有成百上千学样的,可谁来消费呢?领导不知道?” “你写了又能怎么样?现在有谁还关心这种事?你们厂工人关心吗?反正你也不少拿一分钱。人家爱怎么整就叫他整去,他能把喜马拉雅山搬回家当盆景,咱没意见呀。” “我的意思是,让你下这么大的决心,让你激动成这样,就没有一点点个人的理由?小舅想想,说你是什么意思啊?我说,你太崇高太伟大了,所以让我不太相信。”“我”的基本态度,就是小舅说的其实我都很清楚,但是社会变了,崇高已经是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感了,人怎么可能呢?除非是神,然而神又是没有的。我们关心自己,做好自己,关心别人干什么,“我”所见都是命运。难道还真有“英特纳雄奈尔”?
当然,还有另一种知识分子,像西门庆。“是专门写苦难的,已经很火了,他有一次到前街邮政所拿稿费,把柜台的现金都拿空了。” “直到有一天西门庆来拍我肩膀,说要请我去鸿运楼洗澡,说那儿新来的小辣椒特别有味道。他说,你呀你呀,你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瞧你脖子僵的,快让小辣椒给你暖和暖和。” “我瞧着西门庆那颗硕大的脑袋,发觉那里面真的装满了智慧,就忽然像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你小子太现实主义了,太当下了。现在说的苦难都是没有历史内容的苦难,是抽象的人类苦难。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那还搞什么纯文学?再说你小舅都那么大岁数了,他还有性能力吗?没有精彩的性狂欢,苦难怎么能被超越呢?不能超越的苦难还能叫苦难吗?”
其实,“我”和西门庆就是知识分子的两面,横着能来,竖着也可以。大部分的人,习惯接受和知道被告知的答案,而写这个答案的就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知,其他人不知道社会怎么运行的,他们知道,其他的不明白道理,他们明白。可是,怎么说?这确实有知识分子的立场问题。看到的一样的现象,得出的结论却完全不一样。知识分子,知不知道什么是“崇高”,我想他们是知道的。
回到现实,失望多于希望,这大概是我人生以来得到的有限经验。我所看到的恶也确实比善多,也是我人生以来得到的有限经验。今天的我,以及我的同辈,以及我们相似的,以及更年轻的人的思想,是我思考的事物,我在想我们的心中到底对这个世界有没有我们自己的蓝图,我们怎么来的,我们要到哪里去。其实,对我而言,《那儿》的基调,我并不太欣赏,有人说,这是工人阶级的伤痕文学,可是当我们剖析文中的时代青年,当我们看看现实,这首忧伤的曲子能否阻挡我们远离崇高的步伐?我亦没有确信的答案。
可是,有限的经验同样的告诉我,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精神,这种纵有千古横有八荒仍就有作其芒的精神,它指向我们的终点,贯穿我们的人生,它在我们的个体人生之中,确又不限于我们个别的人生。

红色的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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