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mm（长篇小说）

玉mm（长篇小说）
渝儿石
前言：
小说以亿万富翁和风尘女畸形的情爱故事为线索，描画了他们像人像猪像狗的活法，深刻揭示了人们的社会关系本质及其由此衍生爱恨情仇的根源。
小说人性色彩浓郁，思想观点鲜明，其亮色有力地彰显了作品的现实价值。但是市场经济的春天里，什么亮色都不重要，作品之成活主要由“市场的春雨”恩赐。鄙人面对现实必须竭力发功，靠近“小说”本质，贴近受众眼球，让“市场”最大限度接纳，给“春雨”最虔诚地祈祷，不知功力是否到家。
本小说从未在网上发过，这里为首发，试试看能否求得《新左翼文艺》的朋友们不吝砸砖，作进一步修改完善。

渝儿石 写道:玉mm（长篇小说）
渝儿石
前言：
小说以亿万富翁和风尘女畸形的情爱故事为线索，描画了他们像人像猪像狗的活法，深刻揭示了人们的社会关系本质及其由此衍生爱恨情仇的根源。
小说人性色彩浓郁，思想观点鲜明，其亮色有力地彰显了作品的现实价值。但是市场经济的春天里，什么亮色都不重要，作品之成活主要由“市场的春雨”恩赐。鄙人面对现实必须竭力发功，靠近“小说”本质，贴近受众眼球，让“市场”最大限度接纳，给“春雨”最虔诚地祈祷，不知功力是否到家。
本小说从未在网上发过，这里为首发，试试看能否求得《新左翼文艺》的朋友们不吝砸砖，作进一步修改完善。

（一）初识金镶玉

两辆奥迪一前一后驶入西郊醉巴黎停车场，跟着钻出来两个中年男人，瘦的叫李岸，胖的叫邢海洋。

眼前是一座飞檐翘角的四层楼宇，花团锦簇，五光十色。房顶上高耸的招牌“醉巴黎夜总会” 霓虹溢彩，光芒四射。老百姓传说它是淫窝，春节前公安局“扫黄打非”来检查说它没有色*情*服*务。这当然是假话，邢海洋正是听说这里的色*情*服*务很有特色，时不时还搞啥玩意“开处竞拍”活动，才告诉李岸即兴来见识一番的。

整衣襟、抹头发，二人大摇大摆走向一条彩灯笼罩的长廊，一位光膀露臂，长裙曳地的小姐毕恭毕敬向他俩致以温文尔雅的手势表示欢迎。

自从老婆死后，李岸隔三岔五泡妞，半百老头子仅仅喜欢吃嫩草？否。他曾对邢海洋坦言主要是想找个小姐做新夫人，还拿宋徽宗爱李师师、吴三桂纳陈园园佐证。邢海洋心头嗤笑嘴上不便说，堂堂亿万富翁，不找个主张白毛女嫁黄世仁的大学生，找个漂亮可人温柔贤惠的良家女子总该易如反掌的，未必要拿妓女做老婆炫耀荣光？狗日的别出心裁肯定是脑壳进水了！但是这家伙运气不好，泡过无数小姐却没有一个值得他上心更不用说值得他作为新选夫人予以考量。实不知今天可有斩获。

厅堂两三百平米，大气华丽，朦胧的粉灯映照两幅硕大的裸体美女图：左幅外国女郎，右幅中国女郎，隐羞点缀一朵鲜花。一侧置放古香古色的屏风，几个哥们在里面絮絮私语。满屋充溢清雅而神秘的气息。

“二位先生好！请这边用茶，花茶免费。”一位身着中式红装的小姐彬彬有礼飘然而至。随她款步走来一位女子，瓜子脸，尖下颌，眉目清秀，袅袅婷婷，披肩长发油光水亮，扎眼的大红花裤紧紧裹着浑圆的玉腿，剌目的白上衣一溜儿钮扣银光闪烁，胸前佩金色的“值班经理”徽章。李岸瞅着她顿时勾了魂魄儿，风月场上厮混多年，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妩媚靓丽的性感美人儿，尤其这小妖精那对星斗般晶莹的眼睛瞥向他的时候，仿佛一团火滚进他心扉去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岸不管小姐招呼，径直冲小妖精道：“请问经理，今天搞‘竞拍活动’吗？”本不是专程为“竞拍”而来，却要专门挑“竞拍”搭讪，扔了“开处”，想这位小妖精应当明白。

“先生，对不起，真对不起！竞拍活动不定期，一月也就一次两次。今天你遇气欠佳，恰好没有。”小妖精态度温柔语气温婉，显得极其练达知事。

李岸异常兴奋，管不得啥后果啥结局，涎着脸皮说：“那……我想和你玩玩如何？”

她似乎并不觉得唐突，莞尔一笑：“先生，你们先用茶，普洱、龙井、碧螺春……”

“噢噢……我们……不想喝茶。”

“不想喝茶！？那你们跟我来。”小妖精不容商量，满脸堆笑，旋即转身引着李岸和邢海洋走进右边长廊，再拐右不几步推开一扇朱红大门。

屋里可是精彩，两排长条椅上，歪七倒八坐满十来个浓妆艳抹花里胡哨的小姐。见来人，有的赶忙坐正身子或站立起来，李岸和邢海洋一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小妖精笑容可掬介绍说，她们个个有情有味随便挑随便选。半透明的短裙尽显白嫩的玉腿，半捩开的胸部敝亮丰满的乳沟，一个个故作娇姿妖媚，有几个眼里似乎充满饥饿的祈怜；更有甚者，裂嘴巴笑的嘴巴像鲢鱼，翘兰花指的指头像魔爪，掷秋波的秋波翻白浪，看哪哪不顺眼盯哪哪不舒服，竟然让小妖精自己一时间鹤立鸡群美艳绝顶，李岸愈发感觉她像个天仙。

“经理妹妹不见笑，她们我一个都不要，只看中你了。”

小妖精抿抿朱唇，迟疑少顷，道：“真的她们你一个都不要？”

“真的。一个都不要就想要你。”

龟儿子也不屙泡稀屎照照自己长得像他妈个啥模样？整个一根干柴棍，脸嘴像瘦猴，眼睛像老鼠，鼻子像坟包，活脱脱一幅漫画家笔下的小丑！兜里有几沓子钞票幺不台了？隔壁几个屋子还有许多小姐，小妖精心里有气不想再带二人去，秀眉一扬杏眼一挑，“嘿嘿，哥哥，我看你今天是铁了心了！”

“嗯嗯，哥们是铁心了，真铁心了……”

“那好，你开个价。”

“一千如何？”

“嗯哼，亏你说得出口！”

“两千？”

“哟哟，狗眼看人低呐！？”

“嗬嗬，要吃人了！三千？”

小妖精噘起嘴巴轻蔑一笑，“哥哥有眼不识金镶玉呀！太小气了吧？你不说了，少了五千请走人！”

李岸记得身上好像只有四千一百元，不过他只需一句话立马便能解决千金万金，钱这玩意一张纸，姓李的一向视如粪土，今天不好好玩玩这个小妖精死了也于不甘心哩，挥手朝天一个弧线大划拉：“行了，哥们依你，就这个数！”

没想在当下语境社会立足的小说，不需要找几个稿费来糊口，有则受宠若惊，无则心平气和。欢迎一个凼的朋友们光顾砸砖，砸得越狠本人越开心。

非常欢迎作者在论坛首发自己的大作！谢谢对论坛的支持。

续前：

性作为商品并不时髦，改革开放的中国紧跟时代新潮，到今天形式更花哨，内容更丰富，色彩更缤纷，气场更派头，以此演绎的荒诞怪相层出不穷五花八门。比如李岸同志给出的这个价码，横竖都超过以往将近十倍。邢海洋忍不住吐舌头，“老大有种，有种！你慢慢来，我等你，啊？”他有老婆，绝对的贤妻良母，偶尔耍耍小姐泡泡妞不过是图快活，不敢像老大这般豪气冲天随时拿票子当纸巾。

市场经济为古老的中国奠定了平等的基石，世间一切物质以商品价值来衡量，包括商品化的人和人的某个部件。所有的定义和标准都在眩目的商品世界体现出金钱的魅力，给罪恶的人性蒙上一层温情的面纱，一面是丛林法则你拼我杀的搏斗，一面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和谐。小妖精叫梅花转告老板为她代班，之后笑盈盈地前行开路。众小姐瞠目结舌，没有不羡慕者。
来到二楼一间套房，屋里开着空调，很凉爽。

“哥哥，这是浴室，你先洗个澡。”

“我们一起洗吧？”

小妖精飞个媚眼，“哥哥你先洗吧，我马上来帮你搓背，啊？”

李岸漠然地瞟她一眼，心想只要你狗日的来搓背就行。

李岸刚把一百斤泡进浴缸，见小妖精进来，他蹦起身子抓住她想要褪她的衣服。她穿的浴衣，身子儿优美柳秀，忸怩作态，躲躲闪闪像条美女蛇，横竖撇捺就是不从，终于还是犟赢了，没和李岸鸳鸯戏水只在一旁为他搓背。

没有鸳鸯戏水，李岸有点沮丧，洗罢澡径直出来，裸身靠在床头闷闷不乐等小妖精。少顷她来了，从浴室光溜溜款款而来，玉体婷婷，妙曼绝伦。纤秀的腰肢，白腻的玉腿，丰腴挺翘的双乳，鼓囊囊活脱脱，形同“米洛斯的维纳斯”，尽显韵律性动感！他默默地观赏她，心情渐次舒展，皱皮老脸泛起淡淡的淫笑。

小妖精见得多，打整这类看似耀武扬威久经沙场的老色鬼，不过小菜一碟半支烟功夫，即便要他想来二火三火也不一定雄得起。她上床后按他在下面骑到他上面伸手就去关台灯。

“喂喂，妹妹你不忙，不忙关灯。格老子耍一会。”李岸撇开她的手捧住她的乳房。

小妖精任他摸任他捏任他玩，嘻嘻地笑着摩挲他的小兄弟，感觉够硬度各自只顾操作。说：“哥哥，我是醉巴黎的美人，即便在这个省城我也是百里挑一的，你看上我算你有眼水。”

“是啊，要不然老子给你出这么高的价钱？妹妹你慢慢来，慢慢来。”

“所以我有我的标准，一炮一小时，一炮五千十炮也五千，少了怨你自己倒霉多了我再加码。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票子白花，你有能耐全使出来，我今天一定要陪你玩个昏天黑地。”小妖精不管“慢慢来”，说着话依然不停地上下动弹。

李岸感觉憋不住了，“妹妹你不动了，不动了……”双手丢下两个奶子拉住小妖精胳膊想让她趴下来稳住阵脚，岂料这阵脚哪是想稳就稳得住的，只须臾间，下面的大炮便一发不可收拾，接接连射不止……

跟着，各自不得不收拾黏物。“唉唉，叫你狗日的慢慢来慢慢来，不动了不动了，你横竖不听！”

“其实哥哥，你也不要怪我，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太快了！不要紧，等会我们又玩就是，啊？”

李岸长期服用“金枪不倒”，许是药物依赖性服量越增越大，前些天换成“香港雄风”似乎还不错，没想到今天小兄弟突然失却往日雄风，举而不硬硬而不坚坚而不挺犯了阳痿，一刹间早泄过后全然没了性兴趣。惟一过瘾的是她的奶子丰硕硬朗，热热烙烙，极富弹性，极其柔软，宛然羊脂一样温丽细滑，亦像两只脱兔给他的手感舒服了。他气鼓鼓地说：“还玩个乌龟呀？你狗日的真是他妈个小妖精！你把老子弄个鸦雀点水眨眼就整蔫了，老子一时半会还有啥子精神玩呀？”

“没事没事，哥哥你不怄气，妹妹等你，等你一个小时，长大了雄起了又来就是。”

“一个小时就长大了雄起了？我还没得你清楚？你狗日的会收拾老子！”

“哥哥，你这样说就不哥们了，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小兄弟不争气呀。”小妖精看李岸将小兄弟收拾干净又伸手去摩挲，“我再帮你剌激剌激它。”

李岸骤感乏味，对小妖精不陪他洗鸳鸯浴冒起一股无名火，撇开她的手气，“还剌激个铲铲呀！老子这大一把年纪，你以为随随便便就雄起了？老子今天算是上你狗日的当了，扣一千！”起身穿衣服。

“也也也，哥哥，是快是慢我不过是外在作用，主要还是你自己在控制嘛，咋怪得我一个人呢？何况我还让你继续搞呀。”小妖精也开始穿衣服。

“老子不搞了！没得兴趣了！”

“搞不搞是你的事，反正我可以再等你一小时，甚至还可以等你两小时。为人总该讲个信用，未必你这样的大老板在江湖上闯荡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说好五千的咋要扣一千了？像话吗？”小妖精一边穿衣服一边坐到床头。

“不行，老子今天就要扣你一千！”

“真的要扣？”

“本人一言九鼎，从不儿戏！”

“好嘛，比现！”小妖精敞胸露怀，没扣好衣服即伸出手要钱。

李岸从屁股兜抓出一沓百元钞，捋出一张塞回裤兜，将一沓子钞票硬生生地擩向小妖精胸脯，“老子就四千，你拿去吃美沙铜吧你！”抬脚要走人。

小妖精捂着胸脯的钞票，撑过身子抢前拦住李岸，声色俱厉：“你不准走！”

“咦咦咦，你要干啥子？”

“干啥子？再拿一千！”小妖精将钱朝床上狠狠一甩，红缨缨的钞票顿时散落大半幅床单，双手张开拦着李岸，“不然本小姐叫你今天走不出大门！”

“哟哟哟，老子今天硬是遇到你这个小妖精了！你晓得老子是哪个？”

“我管你是哪个？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天王老子也不怕？老子说出来只怕吓你一大跳！把老子惹烦了明天就叫人来把堂子给你砸了信不信？”

“咚咚咚”，门声暴响，小妖精忙去开门。来人四十上下，身材高俊，面庞白皙，大红T恤凸出小肚腩，中指一枚光闪闪的金戒子比筷子头还粗，颇具款爷度数帅哥气质，看就是市场经济孵化出来的新阶层。小妖精叫声陈老板，比比划划，噼噼啪啪打机枪似的诉说事由。陈老板听罢概不提一千块钱的事，反倒拉下脸训斥小妖精，说客人是上帝你不懂吗？客人再不对你也不能和客人吵嘴嘛，没有客人来光顾我们喝西北风呀？陈老板先前听梅花说婷婷接了个开价五千的大富翁，估计来头不小，偶然从外面路过听到屋里争吵才敲的门。

小妖精是老板的二奶。实话说今天是她断断续续六年皮肉生涯来唯一的一笔大业务，千值万值；她并不在乎这一千块钱，也不在乎李岸诅咒她吃美沙铜，染上爱滋病该吃美沙铜哪个舅子还躲得脱么？她故意这样闹腾主要是扫李岸的脸面气气他。她明白老板教训她不过是做秀，西郊醉巴黎才开张半年多，老板要高姿态和气生财。她没有吭声，不时睥睨李岸。

陈老板不再做秀，讪笑着向李岸赔不是：“哥们，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她一个小丫头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见她的气，啊？”递上一支指头粗的雪茄，伸出打火机欲给李岸点火。

李岸撅着嘴巴半眯眼睛瞅了瞅雪茄，识得这是古巴生产的世界级品，大约一百五十元支，心想你狗日的一个鸡窝子的烂老板纯粹的人渣，抽的烟比老子亿万富翁的“熊猫”还金贵，真他妈的会摆谱！为了显示自己的伟岸高贵，他以一种极不礼貌的轻蔑态势回敬陈老板：摆摆手谢绝为他点烟，慢慢吞吞将雪茄烟拿到鼻吼嗅了嗅，慢慢吞吞把雪茄夹在耳背上，鄙睥着小妖精，慢慢吞吞地说，“好嘛，看在你们老板的面上这回就算了，下回老子来了还要找你。龟儿子四千块一炮还不让我走路，真是你妈个妖精！”那口气似乎不是小妖精找他的麻烦而是他不想找醉巴黎的麻烦。之后，从衬衣上兜掏出一个银亮的薄壳小盒打开来，拈起一张雪亮的名片递给陈老板，“来，陈老板，这是本人的名片。”

陈老板瞧过名片脸上大放异彩：“嗬嗬，原来你就是扬帆公司的李总啊？久仰，久仰！”扬帆公司全市闻名，李总是市政协委员、市商会副会长，去年汶川地震捐款一千万，排名全市私营企业主前三甲。陈老板只闻其名不识其人，想不到竟是面前这个丑陋无比的瘦皮壳半截子老头！他满脸堆笑地伸出双手与李岸握手，又弓身将打火机递上，“来来来，哥们点上，点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弟有眼无珠呵！”

李岸领情，从耳背抹下雪茄叼上任陈老板点火，狠狠叭一大口，嘟嘴冲天一喷，“嗯，不错！老弟高档，整得起COHIBA！”

“现在啥玩意都兴整名牌。古巴的COHIBA也算是响当当的牌子。”陈老板说话间也拿出名片，恭敬地双手递给李岸，“李总别见笑。小弟的名片。”

李岸半眯眼睛瞅着名片叨叨,“哦，陈就总经理，醉巴黎连锁公司。开了几家店了。”

陈就嘿嘿笑道：“不多，三家。西郊这家年初才开张，规模最大，有好几十个小姐，还有几个‘蚁族’，都是大学生硕士生，长相虽然差点但是很有层次很有品味。我们一直坚持自己的特色经营，每月至少要举办一次‘开处竞拍’活动，处女三五个不等——哈，真资格的乡下处女，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三四岁。李总以后有兴趣请一定过来试试运气，啊？”醉巴黎有很多吃喝玩乐的项目，陈老板知道每一个男人来醉巴黎的要旨，只作针对性介绍，并且撇开了几个年岁大的下岗女工。他是真诚的，有李大老板这样的阔佬常来光顾必然会影响一扑拉子主流社会的尤物，醉巴黎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兴隆，他应该巴结他。当然，若论权势，李老板这个市政协委员、商会副会长未必比他硬火，他的大舅子是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市政法委副书记。他干这个行当十来年一路通吃白道黑道，完全靠大舅子这棵大树庇护。

“好，好，醉巴黎搞得很有‘陈’就，跟你的名字一样有特色！哥们有空了一定来。”

这之后陈就哼哼哈哈极尽奉承之能事，一直把李岸送到车场送进奥迪。

邢海洋是扬帆的常务副总经理，亦即第一副总经理，是李岸最得力的助手。他叫李岸慢慢来自己肯定要慢慢来，没想到他出来后李岸已经在车里睡得像死猪。

邢海洋听小姐说陈老板是“正宫娘娘”嫡系，背景深，靠山硬；小妖精叫王婷婷，是陈老板的二奶。李岸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二奶又咋啦？管他妈好深的背景，好硬的靠山，老子过两天还要来弄她狗日的！”

期待下文.

谢谢 Admin 关注！

（二）泡妞动真情
李岸第二次去醉巴黎不仅有邢海洋陪同还带了七个膀大腰圆戴墨镜的哥们，全是他组建的扬帆债权债务清算公司的骨干成员。他们为扬帆“清算”也为别人“清算”，同时还放高利贷，一年为公司创收上百万的同时每个人进账一二十万。“清算公司”实质上就是李岸的黑社会，所有成员人手一把三棱刮刀，都藏在裤腿里。

陈就和王婷婷的办公室在通道口，一伙人涌进大厅直扑而去，张口就要人。陈就看出他们带着家伙，面藏杀气，知来者不善，浑身汗毛倒竖，讪讪打笑诺诺应接，说王婷婷生病在家休息；兄弟哥们莅临寒舍蓬荜生辉，要吃要喝一律五折。李岸认为陈就骗他，坚持要见王婷婷，陈就诅咒发誓拍胸口，转而神秘兮兮冲李岸咬耳朵：前两天刚来了个漂亮妹妹，又清纯又水灵，又温柔又多情，比婷婷还乖。继而他拿出手机叫“3—9”准备侍候重要客人。李岸半信半疑，骂骂咧咧说这回算便宜那小妖精了。

陈就没说假话，王婷婷真不在，昨天做了人流在家里休息。陈就送李岸一帮人走出办公室，牙齿咬得格格响。“狗日的有种，还晓得养你妈一帮子黑社会！老子的二奶有你欺负的？上回便宜你你这回又来了，以为你是大富翁、政协委员、商会会长就不得了了不得了是不是？真要今天婷婷在场你胆敢沾碰她一根毫毛，老子不叫你狗日的有来无回！”

“3—9”门口凉风嗖嗖扑面而来，不是空调风而自然风，李岸在门口瞻望踟蹰没有进屋，

“有人吗？”

“有人哩，有人哩。”随着甜美的回应，迎面出现一位秀发拂面，纤柔白皙的女子。她笑靥如花，明眸皓齿，鼻子工致乖巧，嘴唇微红深动，仪容灵秀，姿态婀娜，黑绉青纱短衫透映着清韵的暗红，素静贴身，朴实中洋溢端庄，浸润着善解人意的温柔。她完全不是人们通常看到的那种脸色涂面粉，眼睛像熊猫，嘴上血淋淋的风尘小姐，倒像千千万万百姓家中淳厚朴实的小家碧玉良家闺秀，李岸脑海里突地闪现出自家院落含苞欲放的茉莉花，淡雅、恬静、纯美、清香，心情顿时怡然舒展开来，笑笑说：“我还以为没人哩。”

“哥哥进来吧”，她柔柔地打个手势让进李岸，关上门温情脉脉地说，“我有意开着门等你来的，本想去服务台拿香波都没去。”

“你这就去吧。”

她进屋关上窗户和窗帘，拿起摇控器打开空调，说，“哥哥我去了，你只需要等我一会儿，啊？”

大约两三分钟，她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哥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先一起洗个澡？”

“噢噢，好好好，先一起洗个澡。哎呀妹妹，你真乖！”李岸欣喜异常笑得胡子开花，上回厚沓沓一叠钞票没有换来和婷婷“一起洗个澡”，眼前这个美人儿实在太懂事了！

妹妹真乖么？真乖。她三下五除二宽衣解带剥光自己，然后给李岸褪衣，纤纤玉指轻轻柔柔，夸奖哥哥身段修条像美男子西门庆，称赞哥哥这好那好除了肚鸡眼疙疤都没得一个，明明相貌丑陋骨瘦如柴一根根排骨摸起来麻硌手指儿，却是恭维得李岸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犹如喝下迷魂汤，全身心轻飘飘升腾到九云天了。这种感觉竟然是他泡妞多年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没说价钱。昏冬冬的桔红色灯光下，一番鸳鸯戏水，两个光溜溜的胴体从浴室出来，都按“礼貌性上床”。她说她是八零后叫沈心玉，他说以后就叫她玉妹妹；她说她的家在北县三山镇，祖祖辈辈都在深山当农民，他说农民好，没有农民就没有城里人的一切；她猜他是大老板是百万富翁；他夸她有眼水猜得准；她说他四十五六，他说她芳龄二十不过半……

陈老板没有骗李某，前前后后泡过无数小妞，眼下这个充溢浓郁女人味的沈心玉最善解人意最温情脉脉最让他动心。她的美丽丝毫不比那个王婷婷逊色，她清纯、善良、温润、深情、特别善解人意。她的玉体那么白净那么匀称；她的嘴唇边有颗小不点美人痣，眼睛像晶莹的宝石，眉毛浓黛极富性感。当她用纤巧细嫩的玉指摩挲他身子的时候，他蓦地感觉正是穷乡僻壤的大山深处滋养了这个乡下妹子如山一样敦厚、淳朴的质地，似乎她现在干这个营生主要是寻找心仪的董永，骨子里就不为挣钱。如果不是因为特别贫困，他估计她永远不会离开那个老少边穷的北县来到省城这个龌龊的地方。

突然，李岸感觉枕头似乎有点硌颈窝子，掀开瞅得竟然是一本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拿起唰唰一翻，空白处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批注，惊诧不已，“啊，妹妹，这是你看的书！？”

“咋拉？”

“能看懂？”

“我是名副其实的高中生，当年考上大学没钱读书不得不放弃了，我咋就看不懂？哥哥你小看人了噢！我读过《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哥达纲领批判》等等很多马恩的著作；还读过三十五卷集的《列宁全集》。哥哥你是不晓得，我上初中时就喜欢上马列了，《共*产*党*宣言》就是我初中时读的。后来马列的书越读越多越喜欢，越觉得它就是革命的真理，越来越信仰共产主义。”

小女子沦落到这等际遇，竟然还痴迷乐道于马列真理，硬是“君子忧道不忧贫”啦！？李岸不能不刮目相看！

“呵呵，玉妹妹，你真厉害，真不简单！像你们八零后、九零后这代人，或浑噩，或躁动，或颓废、没有思想，没有精神，没有民族自尊，更没有什么‘主义’；无论农村的还是城里的，不要说读马列这类深奥得打脑壳的东东，就是能静下心来正二八经读点书的人也微乎其微，连看小说的人也凤毛麟角，包括现在的大学生。其实人生不过三大乐趣：阅读、豪饮、泡妞。可惜现代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其它一切都不关心了。一个诗书之国，一个具有五千年文明积淀的知书达礼之邦，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包括我，不过是只晓得豪饮和泡妞——这就是国人的现实、社会的现实。”

“哥哥你真逗呢！但是你肯定明白，就快感和受益来说，豪饮和泡妞只是一时的短暂的，只有阅读的快感和受益才是持久的，甚至是一生的，因为它武装的是人的精神世界。如果要看一个民族的力量和前途，根本还要看这个民族的精神世界。哥哥你说是不是？”

“嗯嗯，有道理，完全有道理。妹妹比我深刻！”

“哥哥夸我个啥？你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饮的酒比我喝的水多，我可是不敢深刻啦。只不过我从小就爱看书，爱好很广泛，啥书都看，尤其喜欢看政治类书籍。除了马列著作，《毛*泽*东*文集》八卷我全部读过。我家里有很多书，多半是马恩列斯毛的著作。我这回来省城只带了三本，另外两本是《哥达纲领批判》和《国家与革命》。其实列宁的《国家与革命》我这是读第二遍了，但总也读不够，总觉得越读越有味，越读心里越明亮。”

“看来你是非常相信马列了？”

“当然相信。只不过当下很多人已经不相信了。许多年来，理论界思想界的精英们不遗余力否定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否定科学社会主义，宣扬资本主义，他们利欲熏心，贪得无厌，认为只有在中国推行资本主义才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美女、声名、地位，几十年的社会现实恰恰又证明了这一点。精英们倒是啥都有了，甚至还有了西方极乐世界的绿卡，而老百姓却沦为弱势群体，买不起房，上不起学，生不起病，养不起老；沦为房奴、学奴、病奴、车奴、卡奴，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在通货膨胀的压力下步履蹒跚地苟活着。但是我认为，不管现实怎样残酷，社会怎样堕落，怎样腐朽不堪，马克思主义必然战胜资本主义，中国的社会主义必然会迎来胜利的那一天。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这个问题很复杂，反正现在全世界的社会主义都不行了，包括中国，资产阶级占绝对上风，资本主义势力非常强大。”

“嗯，强大，确实非常强大。但是迟早要没落、要消亡、要被社会主义扫进历史坟墓。哥哥，你信马列主义吗？”

“我嘛，也信也不信。不过我尊重别人信的自由。”

“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太伟大了。列宁和毛*泽*东*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在苏联和中国，一个依靠无产阶级从中心城市夺取政权，一个依靠工农子弟兵以农村包围城市取得革命胜利；还有个例子很特别，就是委内瑞拉，据说是走的议会道路，用选票打败了资本主义。委内瑞拉模式就连马克思也没有预料到。中国共*产*党*以实现共产主义为目标，这是人类最崇高的信仰，最美好的理想。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抛弃这个信仰和理想了，所以这个社会才有点乱糟糟的。”

构思很独特！热切的期待老张继续发。

谢谢红色小鼓关注！谢谢支持！

本小说从未在网上发过只言片语，《新左翼文艺》为首发，望小鼓和众朋友们不吝赐教，本人深表谢意！

不得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遇到几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信徒，而且是一个偏僻山沟的农家女子，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卑微女子！不管现实如何撕碎她的美梦，她断然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平凡女人，起码她具有属于自己的坚定的思想座标，具有属于自己的超凡脱俗的价值取向，尽管一肚皮的不合时宜，满脑子的狂望意识，却是非常值得肯首值得尊重的。李岸要君子要绅士，不能怠慢不能轻兆不能粗俗不能玷辱人家；不能动不动就胯下呈欢，来不来就媾合飞雨，直奔一个主题往那事上整。女人情感细腻，善喜交流，衷情心灵感应，男人应当摈弃赤裸裸的淫性。他一四六九顺着小女子侃来，言谈温馨，作派轻柔，使沈心玉浑身暖流直涌，连骨头都暖融融地痒痒起来，进而强烈地剌激着她的欲望。她明白这绝不单是身上的老朋友刚刚才来看过她之故，而是眼前这个小眼睛坟包鼻的丑男人太会体贴人。玩弄一个乡下的贱民，一个肮脏妓女，这些狗东西哪次不是像虎狼见到羔羊一样贪婪肆虐，她又哪次不是像羔羊一样任由他们蹂躏宰杀，那天还有一个饿狼一样狠心的禽兽，非要把几个指头都伸进她的隐部去……

这是一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非夫非妻的异性融合，难得知己的心灵感应。彼此都细致入微地关注，坦荡殷勤地投入着，情真意切地交流着，妙曼神往地享受着。沈心玉老公在深州打工，每年回家一次，家里有爸爸妈妈和一个五岁的女儿。爸爸生病多年卧床不起，欠下将近一万元的债；妈妈又侍候爸爸又侍候外孙女又种庄稼；如今乡亲们各刨各，山上那个六一年修的全省最大的红旗水库几十年无人维修，这些年决堤溃堤一再发生，没有水源灌溉农田，种的庄稼年年闹干旱难得收成，家里的生活全靠老公寄钱维持。她到醉巴黎才十来天，除了四天例假已经接客八人次。醉巴黎的规格档次比较高，散装小姐“快餐”一百，包房小姐因为漂亮，“快餐”两百。包夜收费高一些，四百。喜欢玩档次玩情调的客人出手大方爱选择包夜，他们多半嫖情赌义，有时玩得尽性了还要多赏几个子儿。包房小姐包夜要承担二百元的房钱。最好是先接几个“快餐”散客再接包夜的，这样找钱就多一点。沈心玉到现在挣了一千五百块钱。

“嗯嗯，给老子你们老板想得来出，四百上交二百，心够狠的！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这么多天才挣一千五也太少了，可怜得很啦。”

“咋多得起来呀？哥哥你怕也清楚，现在啥都在涨价，就是小姐跌价。据说红灯宾馆都跌价了。年初时包夜还是九百，现在跌了三百只要六百了。只不过总的说来醉巴黎还算好，虽然比不上红灯宾馆，但是就这个价也比那些发廊和舞厅卡厅要高出好大一截子。其实我来干这个主要就是爸爸病了需要钱治病。爸爸得的尘肺病，都是在深州打工惹起的，村里和爸爸一样染上尘肺病的人，有好几个前些年就死了，都是没有钱治拖死的。爸爸背上药罐子断断续续还活着，但就是长期花钱，我没钱上大学，就是爸爸病了，因为给爸爸治病越整越困难才交不起学费的。这些年尽管老公每月寄五百八百回来，但是因为一家子要吃饭要给爸爸治病，还是拉了一大笔债。现在这个家是又要还债，又要给爸爸治病，女儿眼看还要上学，妈妈慢慢也老了，这些都需要钱。”

“要不然你肯定不会出来干这个？”

“嗯，也是我一个老乡同学叫我出来的。她来省城好几年了，一直在醉巴黎，不晓得你认不认识。”

“我这是第二次来醉巴黎，只认识一个值班经理。”

“她就是值班经理，今天可能有事没来上班。四个值班经理她个子最高，瓜子脸，下颌尖尖的像桃子。比我大八个月现在还没结婚……”

“哦，瓜子脸。叫王婷婷是不是？”

“嗯，就是她。你们认识！？”沈心玉猜测而已，绝对想不到前几日那个给婷婷姐出价五千的阔佬就是眼前这位干瘦的老头。

“噢……噢噢，没有。我只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说她是这里最漂亮的小姐，是你们陈老板的二奶；说她平常不接客，一旦接客要价高得离谱儿，一般人玩不上，是个很狡黠很高傲的女人。”

“但是她人不坏，醉巴黎的小姐们都很喜欢她。她对我也非常好，还送给我很多名牌服装。她叫我来省城，就说是大城市找个工作不成问题，宾馆餐厅超市家政都能找到工作，实在找不到工作她还可以帮忙弄我到醉巴黎。我实在不想麻烦她，想自己找找看，去劳务市场转了转，恰好遇到一家餐厅的老板对我很客气我就去了。本来老板说是服务员，结果啥事都做，拖地抹屋洗碗择菜招呼应酬乱七八糟啥事都做，每天干十几个小时，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人都散架了。”

“这么累，多少工资呀？”

“包吃住九百九。早先我还想坚持一下，先干一年半年的，但是干了几个月我就不想干了，受苦受累还在次要，想来想去我啥时才能挣上万二八千还账呀，特别是还要存钱给爸爸治病，这是最急迫的事，所以就干上这个了。现在我啥都不怕，就怕染上性病、爱滋病。”
“干上这行当了，难免不得病啊！有些男人很不讲卫生，你才接触七八个，接触几十个几百个就说不清楚了。而且只要染上性病很难根治，染上爱滋病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呀，时间长了真说不清楚哩。我们这种人很下贱，叫鸡，一些男人不拿我们当人。要不是家里拉起债，爸爸又要治病，我真的不会来干这个。我现在就想赶快挣钱给爸爸治病和还债。”

“嗯嗯，这是迫在眉睫的大事，特别是给爸爸治病的事更要紧。”

“哥哥，我看我们真谈得来。我感觉你是个大好人。你咋个这样关心我呀？”

“妹妹你不晓得，我怜悯你们这号人，同情你们这号人啦！”

沈心玉感动了，猛一翻身贴贴实实压住李岸，发狂地吻他的脖子。顷刻间，二个颠鸾倒凤一个劲地滚动着。光芒从纱窗透进来，火红的、雪白的华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流光溢彩，隐隐焯焯，赐给醉巴黎两个极致的炫赫，把一世富豪和庶黎小妞无声地置入水乳交融的美妙境地，活神仙一般的境地……

改革开放以来，尽管中央精神文明办成立了专门机构不时开展全国性的“扫黄打非”，但是每每一阵风，今天收称明天一切照旧，甚至越演越烈，全国各地的宾馆、饭店、美容院、洗脚城、渡假村、夜总会、发廊、迪厅、舞厅、ok厅、录像厅、影视厅等等消费和消遣娱乐服务场所，及至街头巷尾车站码头公开卖淫拉客的现象，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猖狂。许多地方官员把这种“性服务”视为拉动经济的一种方式，甚或他们中的一些贪官污吏大亨款爷自身就是贪恋这一杯的尤物，明里暗里为其保驾护航。君不见流传之广泛，上九流下九流的男人们说起泡妞玩小姐无不眉飞色舞，以如何能泡会泡，泡得多玩得多，泡得高档玩得时尚而自鸣得意的谈资么？可怜那些小姐们，倘若她们中有嫖倌自己的亲姐妹，自己的老婆或女儿，可想象心里的感受会是什么滋味！很显然，天下的小姐们未必有王婷婷一般高贵的身价，未必像沈心玉今天这般和嫖客具备真情的投入，未必不会因为做过婊子而面对将来含垢蒙羞的人生，更甭说这个行当对社会的腐蚀咋个么个的比蛆虫还厉害。

一番淫雨，沈心玉仍然沉浸在高潮，搂着李岸不松手。李岸轻轻地抹下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上，“玉妹妹，我感觉你美极了，不但温柔、纯洁，而且特别乖巧。你就是一块玉，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你陷在这个淫窝让我心尖儿直流血！你不应该呆在这里，真的不应该呆在这里，可惜了，太可惜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以后不要再接客了，三天之内我来接你去一个好地方，到那里你不必再这样下贱，只管自由自在地做人做事，包吃包住，挣的净钱比这里还要多。”

“真的？”

“你不相信？”

“具体干啥工作呀？”

“到时再给你说吧。我估计，包你满意。”

远处，“当当当……”响起广场的钟声，清脆悦耳。这是二零零九年三伏的第一个星期零点正。李岸拿出两千元给沈心玉叫她发誓不再接客。两千元可以抵她好多天的收入？她捏紧拳头像冲着镰刀锤子发誓：“哥哥，我保证……”

冲镰刀锤子发誓的人们，没有一个不是十二万分神圣的，玉妹妹不那么神圣，却是肺腑之言。

（三）生病遇好人

其实，沈心玉对李岸不便多说，直接导致她来醉巴黎的原因是一场病。那天清晨她突然感觉肚子痛，先头还忍着后来越痛越厉害痛得满头大汗不得不看医生。出门不远就是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老板说只有几步路叫她自己去，不想来到急诊室，一个白大褂像对待讨口子似的冷眉冷眼叫她到挂号处挂号。挂号的人歪歪扭扭排成一条几十米的长龙，一直排到了大门口。沈心玉实在痛得不行，向身后的人招呼占个位置径自坐到门口旁边的石阶捂着肚子呻吟，忽儿泪水汪汪，汗珠如豆渗上额头，面色像个死人。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任何人怜悯她张适她。后来她痛得受不住蜷缩在地上才遇到一个好心人。

他大约四十五六，大背头，中等个，衣冠整洁，仪表堂堂，一副浓郁的剑眉、一张微微上翘的嘴唇，慈父般和蔼可亲地微笑着。此人非一般庶民尔，乃前几个月才调到本市任市长的洪阳。他是上班途中突然感觉胃痛顺便来医院的，没有挂号直接进去看医生并且由护士帮他缴费帮他拿药，不凭啥就凭官衔。与他同时享受这种礼遇的还有一位是他前几天刚认识的房地产商汪董事长。董事长名头未必不如市长大人响亮，在拜金主义盛行的当下，许多时候比市长更具含金量，君不见官场有头有脸的人物时常在某某董事长总经理面前哼哼哈哈么？个中玄妙大约没有人不明白。

市长大人是在离开医院出门时看到沈心玉的。面对痛苦不堪的嬴弱女子，面对挂号长龙那些焦眉愁脸的百姓，想起中国每年数百万平民死在医院门外的凄凉惨况，想起毛主席当年曾批评过的“贵族老爷卫生部”，今天这个社会现实尽管给予他这类达官贵人、商贾富豪带来好处带来方便带来特权的享受，同时也如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小姑娘，来，我带你进去看医生。”洪市长关切地弯下腰来。

“我等着……挂号……”沈心玉用手背抹把额头的汗水，气息孱弱地说。

“不用挂号，我带你去。”洪市长掏出纸巾递给沈心玉。

沈心玉迟疑地接过纸巾，微微揩了揩脸上的汗水，吃力地撑起身子，可是刚撑一半就撑不起来了，洪市长不能不扶住她。

市长面子大，又一次直接看医生。他悄悄叫过医生和护士叮嘱，不要向沈心玉泄露他的真实身份。经诊断沈心玉患的急性阑尾炎，医生给她打了一针暂时止痛，说必须马上动手术，预交费用五千。

五千！？不单沈心玉心里一阵紧抓，连洪阳浑身也猛烈地一阵颤栗。他上小时学时记得毛主席针对医疗卫生工作说过一句话：“不能为金钱服务、不能为特权服务”。而眼下的中国，百分之三的公务员竟然花掉了全民百分之八十的医疗保障资源，有几家医院不是为金钱服务为特权服务？有几家医院的收费不让贫民百姓战战兢兢心里淌血？开个盲肠要五千，吸血鬼啊！？大市长父亲是工人母亲是无业家属，他七岁那年母亲阑尾炎开刀住院五天，记得按半费计算总共才花去五块三角钱！

沈心玉身上只有两百块钱，她想到了婷婷，记得婷婷办公室的电话，洪市长用手机欲帮她拨号突又停下，急匆匆出门拐进右边一条走廊。他身上有自己的医保卡，但是实在不便拿出来代沈心玉缴费，因为这不符合国家规定。汪董事长由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陪伴，正在检验室门口等着做尿检，见洪阳过来想他肯定有事，一张蛤蟆脸笑得稀烂，撑起肥胖的身子争先问道：“洪市长一定有啥贵干吧？只管说，只管说，啊？”一市之长权系市里的土地？姓汪的搞房地产有求于他？也许。

洪市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汪董听罢，说：“哦哦，就这个事呀。没问题没问题。我这里有三万，你拿一万去吧。”

话落，旁边的女子即打开随身的坤包拿出一扎百元钞递给洪阳。洪阳接过钱撕开扎条，“唰唰唰”验钞机似的点过五千，其余还女子，向汪董表示感谢同时表示一两天内一定奉还。汪董连连说小意思不用还不用还。

高昂的医疗费让重病的普通老百姓求生不如求死，今天这个小女子不是遇到他姓洪的会是什么结果实在不好说。

回到诊室，洪阳把钱交给先前为他缴费的女护士，再次请她代劳缴费。沈心玉感动得泫泫泪下。

“小沈，需要通知亲人朋友吗？”

“我是外地来打工的，没有亲人，就一个朋友在西郊。”沈心玉打了一针以后起到作用，肚子不再那么痛，额头不再冒虚汗了。

“你在哪里打工？老板知不知道你病了?”

“就在外面不远的餐厅打工，几百米。老板晓得我来医院看病了。”

“噢，这就好，晓得就好。”洪阳放下心来，“需要告诉老板你动手术要住院吗？”

“我没回去上班，他晓得我一定住院了，暂时不告诉他吧。”

洪阳告别沈心玉时汪董来了。洪阳怕他泄露自己的市长身份，叫他到外面嘱咐了几句才又进屋。汪董一双眼睛直楞楞盯住沈心玉，这个一脸苍白的玉美人让他心中腾地冒出一股怜香惜玉的柔情，蛤蟆脸绽放太阳般温暖的微笑，自称“汪哥”连声接声安慰沈心玉，钱的问题不是问题，她的第一要务就是好好治病安心治病。沈心玉衷心感谢好心人，必须记住他们的名字和工作单位，问洪阳，洪阳说隔天再来看她时告诉她。洪阳是安心隐瞒，之后再次向医生和护士打招呼为他保密。

手术过后沈心玉才听医生说，她的阑尾险些穿孔，如果再耽误一个把小时可能小命就玩完了。两天后洪阳带了苹果和奶粉来看沈心玉，一个人来的。沈心玉盯着洪阳，热泪盈眶。

沈心玉依依不舍地送洪阳出门，泪眼蒙蒙地望着他宽厚的身背渐次消失。他始终没有告诉她他是谁，只说五千块钱是汪哥为她出的，汪哥是个大富翁不需要她还。其实他已经在当天晚上就帮沈心玉把钱全部还给姓汪的了。

沈心玉住院五天。丁不点简简单单的阑尾炎手术，千把元就可以解决问题，不知道这个省医科大附属医院何以来些乱七八糟的这费那费，竟然搞出四千七百二十元，硬是白大褂裹的黑心肠安起心要吃人啦！？她看着密密麻麻的账单禁不住谓然长叹，这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医生和护士保密，沈心玉一直不晓得为她破费的这位叔叔是本市堂堂的市长。但是她深深记住了这个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记住了他那整整齐齐的大背头和平展的前额、浓郁的剑眉、微微上翘的嘴唇，还有极其和蔼可亲的微笑。当然同时，她也记住了那个实际上为她出钱的胖胖的脸上有点蛤蟆浮肿的大富翁汪哥。

住院耽误工作，老板不执行国家《劳动合同法》有关病假工资规定，沈心玉没什么怨言，可恨老板三五分钟只咫之距仅仅叫一个员工带上一爪子香焦当天下午来看过她一次；更可恨的是老板见她回来后漠不关心连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反倒拉起马脸叫她赶快干活。生病有错么，愿得么？想起起早探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几个月非但没有换来老板一点人情味一点怜悯心反倒讨得憎恨，她实在伤透了心伤透了肝伤透了全身所有的细胞，当即决定炒老板鱿鱼。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她不能不争这口气。

沈心玉刚来省城那几天一直住在枫竹苑婷婷家，这次也住婷婷家，说不定看她现在失业了，婷婷会在醉巴黎帮她找个工作。

提到住院的事，婷婷说沈心玉遇到了大贵人，花人家那大一笔钱连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关于沈心玉的工作问题，婷婷说凭她一句话陈就就可以在醉巴黎随便给沈心玉安排个工作。但是接着她话锋一转，说：“妹妹，姐给你说实在的，你来醉巴黎当服务员还不如你在餐厅当打杂工，醉巴黎正儿八经的服务员是不找钱的，少的八九百，多的一千不点，你那里包吃包住算起来也有一千好几。醉巴黎真能挣钱的活路不是服务员而是小姐，她们每月少则四五千多则六七千七八千，甚至还有上万的。说出来妹妹你不要生气，按我的想法，反正都是过来人了，我觉得暂时做小姐多挣几个钱才是最现实的。”

婷婷从心里认为，这么多人都干这个，沈心玉已不是黄花闺女，临时干干也无所谓。见沈心玉沉默不语，继续说：“妹妹你也清楚，这个社会唯利是图，官场笑贫不笑贪，百姓笑贫不笑娼。只要能挣钱就是大爷，就是能耐就是本事，就被人眼羡受人吹捧。妹妹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叫陈就专门为你提供一个包房。我当初来醉巴黎自己就有一个包房。包房更找钱，只有漂亮的小姐才能享受这种待遇，陈就会把喜欢的客人介绍给你。我有个好妹妹叫梅花，我对陈就说过好多次给她一个包房，陈就就是不同意，说梅花不逗人喜欢。妹妹你不一样，又漂亮又逗人喜欢，只要我坚持，陈就不敢不给你一个包房。姐原先也是这样过来的，一点不觉得丢人，倒是觉得扬眉吐气。妹妹你比我更逗人喜欢，特别你比我会说话，性格也比我好，我敢断定一月挣个五千六千绝对不是问题。说实在的，我认为你如果不干这个挣钱真是可惜了，太可惜了！当然，姐不是强求你，也不必强求你，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妹妹你好好想想吧，啊？”

婷婷絮絮叨叨，满腹衷肠。沈心玉不知所措，垂着头，嘟嘟哝哝，说好好想一想。人生在彷徨无奈之际撞上未来的抉择，幸运也罢厄运也罢纯属偶然，与其有无准备毫不相关。婷婷揣测沈心玉在犹豫中有所动摇，进一步推销她的理论，并且表示天打雷劈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终于促使沈心玉颔首答应先混一段时间看看。本来嘛，能挣钱就是大爷，尽管她不在乎这个“大爷”，但是一个月能入五千六千不亚于一座金山，为了给爸爸治病也为了还债，为了年老的妈妈和幼小的女儿，她应该如此，应该付出，应该作出点牺牲。只是这样做愧对自己的老公，她心里总感觉沉甸甸地愧疚。“唉，就是心里很不踏实，总感觉这样做对不起老公啊……”“哎哟妹妹，你找钱为爸爸治病，为养家糊口，为还债，这又哪一点对不起老公了呀？赵治是个忠厚善良的人，不要说他不晓得，就是晓得了，我看他也不会怪罪你个啥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摹《红楼梦》妙玉判词：云空未必空，欲洁何来洁？可怜金玉质，不幸入沼泽。呵呵，从乡下到城市，从深州到省城，沈心玉见过多少无助的人们：乞讨者、拾荒者、下岗工、辍学子、血汗工厂的打工仔、无钱治病活活等死的穷人、被强拆住宅的无辜居民，被股市榨干积蓄而哭泣的股民，还有大学生蚁族，还有自己这种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现在竟然也沦落为卖身的鸡了！

因为刚刚出院，沈心玉在婷婷家里休息了一周才到醉巴黎正式“上班”。

（四）张典珍其人

醉巴黎有五个下岗女工，其中有个叫张典珍。沈心玉通过婷婷刚刚结识的两个朋友，一个梅花，一个就是张典珍。她们四人在一起烫了好几次火锅，彼此很谈得来。

张典珍三十有九，梅花二十挂一。在醉巴黎，论年龄梅花不算最小的，而张典珍却算最大的。如果讲资格，梅花算得上老资格，比张典珍早五六个年头。就是说梅花认识王婷婷并在醉巴黎做鸡是五六年前的事，张典珍不过才一年多点。

张典珍家住宁阳市，距省城五百公里。她原本是宁阳市一家国营水泥厂的工人，工作十八年后被强行五百元买断工龄，于前年下岗。这年祸不单行，男人也死了，跳进炉膛给铁水溶化了，人们见到铁水冒起一股青烟人就没了影儿。《遗书》说这两年老婆治病家里拉下一屁股烂账，女儿考上大学无钱交学费，他给资本家打工永远不能挣大钱养活这个家，只好先走了。男人在厂里炼铁挥汗如雨整整二十年，落个“自杀不能算因工死亡”的结局，老板看罢《遗书》深表同情，给了张典珍两万元安慰费。张典珍一手拿遗书一手拿钞票哭得眼泪鼻涕汹涌澎湃。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都是下岗工人，生活贫困，张典珍无法求助她们，好在刚刚动过乳腺癌手术拣回一条命可以打临工，这便将就和老公一起维持三口人生计并且慢慢存钱还债，现在老公一走她不知怎样才能活下去。下岗后她没交社保和医保还在次要，问题的关键在于乳腺癌手术拉下五万元负债不啻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要供养女儿读大学，这事比大人吃饭还重要啊！

厂里有对夫妻下岗后因为娃儿上大学交不起学费双双上吊自杀，许多人深表同情，都说不值得，毕竟好死不如赖活。张典珍不干这种傻事，她想到了另一条路：凭借自己的姿色在色情业紧跟GDP狂飙突进的大都市省城去做鸡……

她曾在小区干过清洁工，超市干过售货员，茶楼干过服务员。如果去省城做鸡，肯定比她东一鎯头西一棒打零工挣那几个吊命钱强得多，最背时也可以供养女儿读大学甚或还有点结余还债。她用不着装正神顾及啥脸面啥名节，患上乳腺癌的女人有几个能够活出来而且活得像她一般正常？这条捡来的贱命能卖几个钱卖几个钱。至于做鸡以后要遇到多少泥泞多少坎坷，能走多久走多远，已不是眼下考虑的事。她一定要在女儿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再考虑正二八经改嫁正二八经做人，进而考虑是不是给自己买社保买医保。

刚到城省那些日子，张典珍栖身在一条背街发廊，因挣钱少，每天不过百来块，不敢想象在必须供养女儿读书的前题下，哪年哪月才能还上那个天文数字般的欠债，她不得不寻找挣钱多的地方，于是醉巴黎成为她的首选。她对醉巴黎做过调查，了解许多细节，看中它的名气和安全系数更看中它的档次和价位；若不是年龄偏大，若不是手术后圆润的乳房有些缺失让她多多少少感到自卑，她选择的目标应该是全省最有名气最能挣钱的红灯宾馆。

那天她下车遇到突然落雨，王婷婷上班正好路过撞上她，她向她打听醉巴黎，她说她就是去醉巴黎并把雨伞撑过来为她遮雨。自报家门道明来意，二人亲昵如姐妹。

王婷婷猜她的年龄三十过不点儿，她频频点头。其实这时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挨边三十八岁。
“单就色*情*服*务而言，我们醉巴黎虽然比不上五星级的红灯宾馆，但是在这个省城也算得上比较高的档次了，尤其是牌子很响亮，价格不高不低，省里市里一些达官显贵，富人阔佬也常常来玩。你三十多不点不算大，我们这里的几个下岗女工都是三十好几的人，因为长相不错又善于打扮又会嗲人，一个个找的钱并不比细皮嫩肉的小姐们少。我看你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起来特甜特美，很有风情很有韵味，绝对会把那些男人哄得挪挪转；只要你把他们哄得挪挪转了，一个个包回头，而且有的款爷喜欢耍派头操大方，还要主动多扔几文给你。你肯定能挣大钱。”

“希望妹妹能帮助我，因为我现在太需要钱了。”

“有啥要我帮助的，珍姐你只管说，反正老板听我的。”

“我听说包房更找钱，你能叫老板给我一个包房吗？”

这当然不是问题。以后，张典珍赢得婷婷极大的好感和信任，仅在二人认识后不到一个月之际，婷婷居然执意要借给张典珍五万块钱叫她拿去还债，张典珍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老板的二奶待她如此善良如此富有爱心，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浑身像卸下千钧重荷，禁不住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

张典珍知道怎样哄男人，凭藉巧舌如簧，甜言蜜语，她秀出了自己独有的女人韵味，确实做到了让许多嫖倌回头并且多扔几文。嫖倌们在对她那个道道伤痕毕露的乳房感到遗憾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品味到惬意无比的性幸福和对于她的身事命运深深的怜悯。随着西郊醉巴黎开业，张典珍和婷婷一起来到西郊，就这半年多点，她每月挣的钱达到了九千以上。在供养女儿读大学的同时，上个月还还清了婷婷全部的借款。

婷婷对张典珍好不等于陈就对张典珍好，甚至可以说陈就对张典珍还有些恨。缘由就在于有次她背后骂他是人渣被他听到了。其实他不知道，是婷婷首先骂他人渣的，婷婷骂了以后问张典珍老板是不是人渣，张典珍说“我也认为老板是人渣”。婷婷的话他没听到，张典珍的话他倒是听得很清楚，背后遭到这些贱人非议毫不奇怪，没亲耳听到无所谓，听到就不舒服了，给个包房让她找大钱她却恩将仇报，背后不知还说过他多少坏话。他对婷婷说，哪天他不高兴了就把姓张的办了。婷婷为其辩解，明说是自己骂陈就人渣，并且严正警告他：“你是不是人渣自己最清楚。你晓得我和珍姐的关系，你办她等于办我。我警告你，你真要办她我就要办你！”陈就哈哈大笑说那就大家都不办算了吧。其实婷婷压根就没想过能不能办、咋个办、是否忍心办——这个她已经爱进骨头的人渣，她的目的仅仅是吓唬吓唬他而已。陈就要办醉巴黎的小姐不过小菜一碟，一句话几个黑社会哥们就为他办了。但是对张典珍，因为婷婷阻止，他一直不便明着伤害，都暗地收拾，让她一个劲地接客，面子上一片好心让她多找钱，实质却是安心折磨她。她当然没有认识到这点，反正为了多找钱啥也不管，受得了受不了都受着。

张典珍是勤快人，从来不睡懒觉，接客包夜亦如此，不像有的小姐有事无事总要睡到正午时分。此刻她刚从洗漱间梳妆出来，屁股还没落沙发上即接到陈就的电话，说是婷婷在家坐小月子，要她去侍候几天。她嗯嗯地答应着放下电话，双手做个放纵的大伸展呵呵地打呵欠，身子直挺挺靠在沙发上，笑婷婷做人流不知做过多少次了，那玩意做多了不仅亏身子，弄不好还要丧失生育能力。她自顾笑自顾摇头，身子儿不时扭动，脸上绽开两个乖巧甜美的小酒窝，不乏妖娆不泛浪气，一副饱含沧桑的妩媚。

也许，就这模样，不知她身世者会以为她多么成熟多么高贵，知她身世者却不能不对她心生怜爱，进而说不定要对她倾情相助，搀扶她脱离苦海走向新生活的彼岸——可惜她运气不佳，一直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人。这种好人不是接纳她做二奶做情人的“好人”，而是正二八经和她过日子的好人。但是细细想来真遇上了这种好人她未见得要会跟他走，做鸡的人有啥玩意儿价值？她自卑，无以复加，弄不好一辈子低三下气，何须自讨苦吃？

她穿的丽迪莎低胸绣花衫，是婷婷送她的，两千四一件，很时髦也很合身。她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了又照瞧了又瞧，脸上绽开满意的微笑。再配上一双雪白的高跟鞋又照，前挺后翘，丰满匀称，颈项粉白，风韵十足，和那“女人四十豆腐渣”八杆子打不着，完整一个美妙多姿的小资俏妹妹的范儿。拎上坤包上楼向沈心玉打招呼，岂知这家伙不知去向了。接着给梅花打电话，不想梅花正在街上烫发。这鬼丫头倒有良心，说等会烫好发就到枫竹苑看婷婷姐，婷婷真傻，哪能经常性做人流呢，子宫又不是铁打的。

张典珍从醉巴黎出门时，沈心玉已经来到枫竹苑。昨晚遇上个老板找到个好工作咋个么个的好事，没有最后兑现，她不便现在告诉张典珍和梅花，大家接触时间太短说不上什么深交，暂时保密好些。她只想先让婷婷分享她的喜悦。

婷婷住的枫竹苑距西郊醉巴黎两三里地，房子产权属陈就，家具电器都是陈就置办的。此房两室一厅，六十余平米。厅里装的荷叶大吊灯，墙面贴满花不棱登的装饰画，一台挂壁大彩电，一张棕色大沙发，一个黑色大茶几和一个饮水机，算是全部的摆设。

婷婷从卧室出来开门脑袋上还包着一张白毛巾，像黄土高坡的大老爷们。沈心玉很诧异，婷婷笑笑说昨天做人流了，除了陈就她没有对任何人说。

沈心玉接了两杯开水搁茶几上，说昨天不见婷婷来上班心里还纳闷，她哪里晓得她能捡上好事就是因为婷婷没来上班呢。阳光照进半边厅堂，明晃晃的，显得有些热，沈心玉去把窗帘拉上，一刹间屋里就荫凉起来。“婷婷姐，你这叫坐‘小月子’，冷不得热不得。”

“热点倒无所谓，冷就要不得了，所以我昨晚上空调也没开。”

“就你一个人自己侍候自己，陈就不管吗？或者派个人来？”

“派了的。刚刚接到他的电话，说派珍姐来了。他知道珍姐与我关系铁所以就派珍姐来的；以前珍姐就侍候过我，她年纪大有经验，弄的菜我也喜欢吃。其实侍候不侍候无所谓，我做事用热水就行了。”

接着沈心玉说起接客接来的好事，婷婷问老板是不是百万富翁，沈心玉说反正她说他是百万富翁他没有否认。“差不多吧”，婷婷说，“通常一下子舍得扔两千块钱的都是大老板。这个社会当老板的最有办法，不要说在他的企业给你安排个啥工作，就凭他的关系帮你找个好工作也不是个啥事。但是他说包吃包住比你在醉巴黎挣钱还多，啥工作有那么高的工资？白领？高管？我觉得有点悬。妹妹你一定要多个心眼，如果不是他说的那回事，或者你觉得工作不满意就回来。醉巴黎不欢迎丑八怪却特别喜欢你这样的美人儿，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嗯，我晓得，我的目的就是挣钱嘛。不过这个老板给我的印象倒是个好人，我想他不会骗我吧。”

“嘿嘿，所以我就不相信穷人命中注定要永远穷到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妹妹，依我看老天就要让你转运了，说不定那家伙是个大老板大富翁，会帮你走向一条金光大道，你一下子就咸鱼翻身了哩，你说是不是？”

“哎呀，婷婷姐，我咋敢想这等好事？能够找个收入不错的相对稳定的工作就满意得不得了啦，还走向金光大道咸鱼翻身啥的？你逗我好玩啦？不过婷婷姐，这事我还要麻烦你。你是清楚的，不接客要你那个陈哥批准，不然要罚款，但是他只同意特假休息。他晓得我刚刚耍了特假，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说说，也不必说啥理由，就说我有要事要耽搁三天不接客，至于啥要事就用不着说了。”

“哟哟，妹妹，你真这样守信用啊？”

“我向他发誓的，不能不守信用；你想想人家两千块钱当我好多天的收入？我该守信用的嘛。”

“嗯，我给陈就打电话。啥麻烦不麻烦的，妹妹你说得真难听。很简单，我就说我要你待候，叫珍姐不来了。你在这里住上两天三天再回去等老板来接你。”婷婷说罢先给陈就打电话，接着给张典珍打电话，不料张典珍一边接电话一边摁响了门铃，进屋说一会儿梅花也要来看婷婷。婷婷欣喜不已，决定大家就在家里好好搓一顿，马上给梅花打电话叫她买菜，这菜那菜生的熟的喋喋不休。张典珍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很会弄吃的也很乐意弄吃的，到省城后没有机会跳锅边舞有时心里还发痒痒哩。

（五）凄凉女儿事

张典珍差不多一个月没来枫竹苑，今天特别要慰问婷婷，拎了两大包适合“小月子”的滋补品。进屋将礼品搁在茶几上，坤包扔到沙发角，浑圆的屁股朝沙发上一撂，唧唧喳喳不停地向婷婷问这问那，还说要忌这样要忌那样，生怕婷婷亏身子。说着这事不能不提到人流做多了对怀孕的影响，不能不提到婷婷避孕的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她已经对婷婷说过几次了，今天当着沈心玉面又说这事。婷婷面露愁云，“珍姐啊，你不是不晓得，我没有办法呀。安环又害怕，吃药又翻胃，还头晕目眩，心烦意乱，反正沾上就不好受。一天一次的，一周一次的，一月一次的，吃过几种药没有一样适宜。前几天陈就说他托朋友给我买了一种进口的啥玩意高级避孕药，说吃了没有一点副作用，我准备以后试试看，实在不行也只有按你说的安环了。都怪他龟儿子有套子就是不戴嘛，死个舅子不戴，长期折磨我。还好，跟上他很少接客了，不上三千五千我一概回绝，但是就为他龟儿子做人流我都做了十来次了啊！我也一直非常担心将来怀不上娃儿哩！”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沈心玉说，“珍姐说得对，人流做多了对怀孕必然有影响。你想呀，子宫又不铁做的，越刮越薄还怀啥娃儿啦？”

张典珍说：“嗯嗯，每个医生都是这样说的。”

沈心玉说：“唉，婷婷姐，也是遇到你哟，要是我，非给他把娃儿生下来不可！”

“呵呵，心玉妹妹，那可不敢啦，婷婷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哩。不信你问问她？”

婷婷说：“我倒是不怕个啥，关键是陈就怕呀，怕把他老婆惹烦了，叫他开不成醉巴黎。他老婆是工商局的科长，是专门负责给他发执照的。还有他那个大舅子，他更惹不起。所以他死爸死妈死他屋老祖宗也要我把娃儿刮了。”

“婷婷姐”，沈心玉说，“我看你还是不要老跟陈就一起混了，二奶能当一辈子吗？”

“问题是你看我现在咋个办呀？我对珍姐说过我们家的情况，你当然更清楚，爸爸六年前就过世了，大哥在新疆安家了，二哥在广东下苦力，二嫂一个半痴呆，嫁过来就没有自己的家，一直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妈妈六十岁了又要下地干活又要侍候二嫂和小孙女，我这里每月寄点钱除了补贴他们的生活，妈妈还要留一些存起修房子，家里的房子你也晓得，破烂不堪，几面透风，简直不成个样子。我就想嫁给他龟儿子正二八经过日子，待二哥不打工回家以后二嫂有人照应了，妈妈丢得下手了，我就把妈妈接来省城享几天清福，可是他说离婚说离婚说了几年说到现在也没离成，硬是折磨人啦！”

“我听珍姐和梅花说你曾经找了个好小伙子，想把陈就甩了是不是？”

婷婷那时在第二家醉巴黎坐台，陈就刚刚缠上她，就在他俩说好婷婷从此不接客的头一天晚上，遇到一个小餐馆的老板追求他，小伙子比她大两岁，本市南部区人，叫何丛，第一次来醉巴黎明确提出要娶她。他不富裕，有十五万存款，但是他的餐馆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后来婷婷悄悄和他通过几次电话，更加萌生了爱意，跟着何丛叫她一起去银行当面把存折换成她的名字并把存折交给她，她觉得小伙子很踏实很真诚便认认真真和他好上了。但是有一天他们取了钱准备去买房子，陈就不知咋个晓得了指使黑头那帮哥们撵去把何丛狠狠打了一顿还把餐馆砸了个稀巴烂，同时把她关押起来，手机也缴了，关了三个多月，几个人寸步不离轮流看守，到放她出来时再也找不到何丛的踪影，何丛的餐厅变成了别人服装店，手机也打不通。后来她还听说何丛那些日子经常挨打，尽管多次到公安局报案投诉，但是一次次落空一次次等于圈圈，投诉来投诉去也没有谁为他主持一点儿公道。

“唉，我就是笨啊，连何丛具体是南部区哪里的人也没搞清楚，他还拿身份证我看过，我当时没留心记住。南部区那么大，上百万人，我去转过好几回也没找到他，还去派出所查也没查出来。”

“何丛不晓得你在醉巴黎吗？他咋不来找你呀？”

张典珍说：“哎呀，心玉妹妹，黑头他们凶得很啦！何丛来找过她的，找了三次，但是三次都被黑头他们打得差点爬不起来了，有一次还吐了一地血。黑头说如果他再敢来醉巴黎找婷婷，见他一回打一回，见他十回打十回，直到打死为止。”

“哎，婷婷姐，是不是因为这样你后来又跟陈就好上了？”

婷婷说：“就是呀。你可能还不晓得，我跟珍姐和梅花妹妹说过，陈就的大舅子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我看他到我们西郊醉巴黎来玩过几回小姐，都便装来，一双鼓眼睛，背后人称鼓眼局长，但是除了我，醉巴黎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我倒是听珍姐和梅花说过陈就大舅子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哟，还说年前‘扫黄打非’几个警察来醉巴黎装模作样转一圈就走了，就是因为他那个大舅子保着他。我看何丛告不倒陈就，肯定也是他这个大舅子庇护的原因。”

“那还用说吗？”

“但是这与你又和陈就好上扯得上关系吗，这么狠心的家伙？”

婷婷说：“倒是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背靠大舅子这个棵大树霸道得很啦！放我出来后他跟我说，那小子被黑头他们打得不敢再来醉巴黎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他还说一如既往地爱我，而且表示一定要和老婆离婚。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连珍姐和梅花我也一直没说过，你们以为这房子是我自己的呀？不是的，是陈就的。当时他说把这套房子送给我，还写了个书面《赠送证明》，说书面东西法律上也生效，我就又依了他。那时刚揭房，还没装修，是后来一年多他才装修了让我住的。唉，你们俩不晓得，那些日子只要一想起何丛我心口就发痛啊！我当时又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又没有好的去处，又还想挣钱，还想得这套房子，也是逼得没办法才答应他的。到现在几年了，他一直不准我再找男人不准我再谈恋爱，一直就说要离婚，结果说离说离说到现在也没有离，就让我给他长期当二奶。”

沈心玉说：“他为啥没离呀，总该有原因的吧？”

张典珍说：“心玉妹妹，这你就不明白了。他骗婷婷嘛，一直就骗婷婷嘛，口头说离却没有行动，借口就是老婆打死不同意。婷婷叫他起诉到法院硬判他又不干，说事情闹大了不好，一定说服老婆协议离婚。但是说服说服，就是不晓得啥时才能说服，协议协议协议到现在也没有冒个泡泡。而且是个典型的人渣、色鬼，婷婷也很清楚，他一直和很多小姐有染。刚到醉巴黎来的小姐，凡是漂亮的他几乎都要搞人家。婷婷说梅花妹妹也被他搞过。”

婷婷说：“他就是这种畜生！心玉妹妹，说真的，你来后我向他打招呼说你是我的老乡同学，不准他欺负你他才没有欺负你。要不是我把话说在前头，你这么漂亮，他绝对不会放过你。关键是他白搞人家，不给钱。还有，我们西郊醉巴黎有几个大学生硕士生，尽管个个都长得不咋的，但是全都被他搞过。弄来的处女，小姑娘，他也搞过。”

沈心玉说：“家里有老婆，还守着你这个二奶，咋个心子这么花呀！看他模样一脸和善，多帅一个帅哥，像个堂堂男子汉，伟丈夫，结果是个极端不负责的淫棍。”她没好说，来醉巴黎第二天，她就被陈就霸占了。陈就夸她是醉巴黎最漂亮的美人，赶上婷婷了。当时他看她和婷婷是老乡是同窗好友面上，给了她一百块钱。

婷婷说：“所以我一直就想管住他。我有时候真想闹到他家里去，几次走到他家门口还是犹豫了。想来想去我不过是个小三，总觉得不光彩。我现在就指望他婚离，然后我正二八经嫁给他把他管起来。”

沈心玉说：“婷婷姐，你倒是想得美哟！他这种一贯滥淫的色鬼，搞女人都搞习惯了你管得了吗？说离婚却拖了这么长时间，你晓得他心里咋个想的？他究竟是离不脱还是根本没有安心离？如果他真的爱你的话，为啥不起诉到法院判决离婚呀？”

“最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估计他本人还是真想离，但是因为大舅子势力大，他从事这个卖肉行当需要保护伞不敢得罪大舅子。你来的时间不长没看到，这段时间公安局忙‘严打’，他大舅子没来，以前隔三岔五来一回，都穿便服，一来陈就就亲自帮他安排小姐，还有一回弄的处女，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啊！三楼一二三四号房就是专搞处女的房间。有次我从门口过，听到里面哭哭泣泣叫妈妈，还是童音。我听着心里止不住打哆嗦，你看这些禽兽！陈就开了三家醉巴黎就是依靠大舅子这个保护伞保护，他还说要在全市连锁开十家，所以他不敢得罪他大舅子。还有，工商局的科长老婆他也得罪不起。他哄我哐我要离婚，有时也许真想离婚却下不起决心，我估计主要原因就是怕得罪大舅子和老婆，最终怕整倒醉巴黎叫他做不成卖肉的生意。”

张典珍说：“我听说陈就原来是哪个区里的干部，还入了党，后头才出来下海经商的？”

“嗯，不但入了党，当时还是个啥政府部门的主任哩。他买断工龄一年一万五，十年工龄十五万，当初投资醉巴黎主要就是靠他买断工龄的钱，另外黑头他们也投资了些。”

沈心玉不禁连连嗟叹：“唉唉，气人啦！真气死人啦！这个社会太黑了！陈就也太坏了！他那个大舅子也太坏了！我硬是搞不懂，*共*产*党里咋个子会钻进这样一些坏家伙！”

“但是妹妹，你不能这样说，*共*产*党*的官如果都像*毛*泽*东时代那样干净，那样怕群众，那样胆子小，我们还找得到这口饭吃吗？就这样才对，像国外那样把*色*情*场所搞成产业化更好，红灯区合法化、正规化，小姐办证上税，经营明码实价，分各种等级；国家定期给小姐检查身体看有没有染上性病艾滋病，像*毛*泽*东时代的工人一样实行免费体检免费医疗。真这样搞起来，小姐得了病也不怕。”婷婷说得很认真，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沈心玉和婷婷不一样，从小看着过来，婷婷目光现实，追求享受追求时尚，压根不懂社会不懂政治，她不会向她灌输马克思理论，卖淫嫖娼是私有制的产物，是社会沦丧的温床，一切有良知的人们，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社会，绝不容许它存在，因为这等于对牛谈琴。但是她不能不表达自己的观点。说：“嗨，婷婷姐，看你都说些啥？可能吗？这不是和旧社会，和西方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一样了吗？我们现在好歹还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以前*毛*泽*东时代就没有种现象，咋能公开搞这个？”

张典珍说：“万恶淫为首。真要公开搞起来，我看这个国家就会烂得捡不起来了。”

婷婷说：“珍姐，你倒是别说，我看这个国家烂得捡不起来才好哩！心玉妹妹，你说我们好歹还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你真以为我们现在还是社会主义？早就资本主义了啊！说起来我也搞不懂啥主义不主义，也不信适这主义那主义。如果黑社会、假冒伪劣、坑蒙拐骗和官场*腐*败*越来越严重；还有啥转基因主粮，总是让老百姓担心；如果天天这样涨价那样涨价不晓得啥时是个头；如果像珍姐这样给国家干了十八年说下岗就下岗，老百姓读不起书，生不起病，买不起房，养不起老，甚至连死都死不起；良家妇女被逼做鸡遭人蹂躏遭人玩弄找几个卖肉的钱，啥主义都是馊主义！我们这些人不都是因为家里贫困才被迫走上这条路的吗？妹妹你不晓得珍姐的情况，她比我俩还凄惨呵！”

沈心玉说：“我咋不晓得？珍姐对我说过的，她为了治病为了娃儿读书欠了一屁股债，老公也因此自杀了，所以才出来干上这个的。其实干上这个我啥都不怕就怕惹起性病艾滋病。所以我当初想的不过是暂时混一混，如果这回这个老板给我找的工作将就过得去，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心玉接着向张典珍简单说明了昨晚上遇到李岸的事，张典珍一口咬定沈心玉撞上了大老板。她从沈心玉身上发现了男人们为之倾倒的淳厚的女人味和天生丽质，说这个大老板绝对不是百万富翁，说不定是个千万富翁，而且说不定真的爱上了沈心玉。婷婷认为珍姐的说法有道理，沈心玉乐得心花怒放，倒不是要接受这个丑老头的爱，家里有老公有女儿，她深深爱着自己的家，而是认为这个丑老头为她找个好工作已经是板凳上钉钉子的事。

继续说婷婷和陈就，如果陈就一直不离婚婷婷咋办。婷婷说她不怕陈就不离婚，她下决心非要拆散陈就的家庭，非要陈就正二八经娶她。沈心玉不由得尖叫起来，“哎呀婷婷姐，我真为你着急呀！你要拆散他的家庭，他自己不愿意拆散，有你撒散的吗？你都二十七八的人了，长期这样拖下去岁数拖大了以后哪个哥哥还要你呀？”

“我不怕拖，我就要逼他。而且现在这个房子不是我的产权是他的产权，就凭他一纸《赠送证明》法律是不是真的认可，我也不晓得。所以我一直不放心，叫他把产权转给我他又不干，说将来开连锁店没得资金就拿去抵押，转给我了怕我不同意。他那辆宝马上百万还是新的，他不拿他的宝马去抵押却算计我的房子，你看他狗日的心胸好狭隘，好自私！”

沈心玉说：“陈就咋个是这种人啦！看来你这件事还真不好办。现在不好找工作，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你还要在醉巴黎挣钱，不能离开醉巴黎另谋出路。但是婷婷姐，我发觉你不是这个问题，不是要不要在醉巴黎挣钱的问题，而是你一直很爱他，骨子里就喜欢他，因为他是多金男，他帅，酷，是不是？”

张典珍说“呵呵，心玉妹妹你说得太对了！我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陈就不要婷婷另外找男人、谈恋爱是一方面，但是问题的另一方是婷婷自己根本就没有安心再找男人，她爱陈就完全爱到骨头去了啊！”

“嗯嗯，我确实很爱他，爱到骨头去了，不仅爱他是多金男，更主要是觉得他帅，酷帅。尽管他比我大十几岁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就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而且只要在一起了，我就不准他干这个害人的行当了，另外改行做正经的生意。本来我也晓得他坏，坏透了，脑壳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纯粹的人渣、淫棍。但是我心里总是丢不下他，一直就丢不下他，好像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也不知咋搞的。”

沈心玉说：“可能是你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拿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哎，人啦，有时就是很矛盾。”

“我现在的想法一是给家里挣点钱，自己也存点钱，将来好买个房子。我已经存了十五万了，准备再多存点就买个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按揭二十年，即使自己不住，租出去收几个钱也行，管它以后是咋回事，房租总算是稳定的收入，多少可以补贴点生活。二是逼他狗日的离婚。我认识他老婆，龟儿子长得像条肥猪，长期到美容院做SPA，但是我从来没有去闹过她，哪天陈就把我惹烦了，我就要闹到他家里或者闹到他老婆单位去。反正华山一条路，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坚决要嫁给他！”

沈心玉两次住婷婷家，婷婷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自己个人情感生活的苦楚，以前对张典珍说过一些也并不详尽，而今天，她痛痛快快地倾吐了一切，可以说没留一点儿隐私了。“华山一条路”荆棘丛生，未必是福。但是，眼下她又能怎么办呢？张典珍和沈心玉又能给她指出一条什么样的光明大道么？。

后来梅花来了，一进门就哎哟哎哟直叫唤，她双手不空，拎了七八个塑料袋，有苹果香蕉，有鸡鸭鱼肉，还有几大把绿油油的小菜啥的。几个小女子平时喜欢进馆子烫火锅，今天珍姐掌勺，沈心玉和梅花打杂，为照顾“小月子”，第一次在婷婷家里嘻哈打笑做了一顿花里胡哨不带麻辣味的午餐。珍姐的手艺真不错，毕竟当过家庭主妇，似乎每个菜的味道都很好，深得大伙儿好评。

（六）初进李家门

沈心玉回到醉巴黎不到一个时辰即接到李岸给服务台打来电话。她来醉巴黎时间短，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姐妹们对她印象好，似乎很清楚她找到了一个更找钱的工作，正二八经的工作，都为之高兴，主动陪同张典珍和梅花一起为她送行。张典珍和梅花拎着沈心玉的两个包袱，十好几人一行，看去很热闹。沈心玉对姐妹们约约面熟，许多不过遇着了点点头而已，甭说交道，连个姓氏也叫不出，不由得心生感激，一路上热忱地、不停地向大家道谢。

来到车场只一会儿李岸就拢了，打开车窗招呼沈心玉上车，问她东西拿完否，沈心玉说就几本书和婷婷送的几件衣服。李岸载着一副大墨镜，遮住半边脸，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沈心玉打开后坐车门搁了行包，向珍姐和梅花，向众姐妹们挥手作别。姐妹们都真诚地祝福她，有几个还叫着她的名字，她坐进驾驶室心里突地冒出一种说不出滋味的离愁。

奥迪上路。沈心玉觉得当老板的应当配个专职司机，问李岸为啥要亲自开车，李岸说原来有专职司机，因为不听话，前前后后三个都被他开销了；强调他的助手有几个都是自己开车，自己开车自己过瘾，也有一定的乐趣。

“玉妹妹，上次没跟你介绍，我姓李，‘木子’李，河‘岸’的岸，以后你就叫我岸哥吧。”

“岸哥？”沈心玉嘀咕着，“河‘岸’的岸，李——岸。岸哥，你这名字和一个大名人一样哩。李叔同你晓得吧？”-

“嗯，好像记得是弘一法师。”

“就是。我看过他的书，很喜欢他的作品。他的名字多啦，又名李岸、李良、李息霜，别号漱筒；他有幼名、谱名、学名、法名、晚号……”

“看来你对弘一法师很了解嘛。我倒没看过他的书，只晓得他在文化艺术方面很有造旨，鲁迅和郭沫若都很敬重他。”

李岸住在省城最有名的东部富人区丽红阁别墅。奥迪从宽阔的马路拐进一片绿萌环抱的阁楼群，驶入干净油黑的柏油小路，两旁错落有致的房屋好似地中海沿岸的欧式城堡。

小车弯来拐去开进一处院落，缓缓驶进车库。车库很大，足足可以停四五辆车。旁边是一块将近两亩地的茉莉花丛，满目茉莉花含苞欲放，鲜亮洁白格外耀眼。沈心玉下车即闻到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花丛挨墙边有个游泳池，设有跳台和扶梯，约三四米高，旁边撑起一把硕大的蔚蓝色遮阳伞，伞下摆着两把粉红的躺椅。烈日下，明亮的水面涟漪悠悠，碧波鳞鳞，两侧的小叶榕葱葱郁郁，亦像一把把油绿绿的伞。一些花花绿绿的蝴蝶和蜻蜓在林木花间翩然起舞，整个园落静谧而清新，漾溢无比怡人爽凉的气息。

“这是我的别墅。”

“哦，别墅。像公园一样，真美！”沈心玉懂，前年她去深州老公厂里耍了半年，老远就能看到厂背后老板那幢绿荫丛中掩映的红墙碧瓦的别墅。看来这个李老板正如珍姐所言“是个千万富翁”。

“屋子倒是大得不得了，五百多平米，好多房间都空着，家里就一个保姆。我是个孤人，以后又多你一个了，也是你的家吧，吃住都不要你出钱，也不要你做家务。你目前的工作就是摘这些茉莉花，开繁一点摘一点，月薪六千，让你六六大顺，如果干得好嘛，我还给你发奖金。茉莉花摘完了，我再另外给你安排新的工作，一样的包你满意。”

月薪六千干得好还发奖金？家里就一个保姆？孤人？以后又多我一个也是我的家？你该不是找夫人吧？“岸哥，难道你没有夫人没有娃儿？”

“嗯，嗯嗯，没有，啥人都没有，干干净净一根光棍。就等你来。”

“就等我来！？”

“嗯，就等你来。”

沈心玉睫毛双垂，迷惘着，深深地迷惘着。少顷，抬起面庞嘀咕道：“岸哥，我……我可是有人家的啦。”

“这个我知道的嘛。没关系，你先工作，工作第一，先挣点钱回去给爸爸治病，另外把借的账还了。你只管摘茉莉花，其它啥事也不要管，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保姆也是你的保姆，随便使唤。她姓黎，你叫她黎妈就是。”

沈心玉无语，心中五味杂陈。工作实在轻松，待遇实在诱人，做梦也不敢想。岸哥光棍一根要找夫人，你不能做他的夫人，但是很明显，岸哥的想法至少是要你来陪伴他，为她安排的这个所谓的工作不过是个借口。陪伴他又如何？总比在醉巴黎乱七八糟接客强得多吧？他长得丑，但是他不是你心目中的好人么？你不嫁给他做夫人，先混一段时间如何？呵呵，她的角色从今天起又变了，变成啥了呢？有夫之人如此这般究竟叫哪门子玩意呢？醉巴黎做妓女对不起老公，现在这样和一个老头子住一起又对得起老公么？啊，人啊，活起真的不容易啊！